“開始吧。”茂禦仰頭說，平淡無奇，像沒有準備好，卻又早已準備好一般。

裂縫裏的夥伴都感覺到了什麽，都沖過來，可裂縫面好像有堵墻，怎麽都沖不進去，只能幹看著。

天祿點了點頭，他後退一步，隨後對著茂禦打了聲清脆的響指，連天空中哪些秩序符號破碎的聲音都掩蓋不了，可之後茂禦楞了一下，好像還沒發生什麽。

忽然自天空上傳來聲低沈的轟隆雷響，茂禦擡頭看，頭頂上是一個漩渦，與即將形成的龍卷風無異，而那聲雷鳴產生了成漣漪，在天空中蕩漾開，把整個天空都鎮壓回去那般，就連剩下些還欲脫離的嘴眼舌等部分都被生生壓回去。那些部分在被逼退時分崩離析，化成一塊又一塊的黑泥，黑泥又聚集在一起，一只只手臂伸張出，然後是頭、另只手然後是上半身，他們在嘶吼，淒厲的聲音亦如地獄的厲鬼自天上來。

天空這時簡直與地獄無二，茂禦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來到了地獄，此刻正看著上一層受刑。

天空眾鬼咆哮，厲聲亂耳不斷，這也加快這裏秩序的崩潰，只見他們又緩緩下沈。似乎他們也知道了原因，加大了聲音，只見天空的那團龐大的人形黑泥也在加快降沈。

“括燥!”天祿隨口一叱，就見天上漩渦閃爍出雷光，好像天劫。

茂禦不是沒見過，夏生在他們贏來的島上時就莫名其妙的引動出天劫，真實的被雷劈。

“但這次是對我麽？”茂禦心想後果斷異化。

天空之上忽然猛的閃亮一下，他嚇到擡頭一看，天上的陰雲以散，紅霞取而代之，而紅霞中他居然看到了巍峨的宮殿，在雲之上綿延不斷，還有山崖起伏跌宕。茂禦看不清，但可以肯定是中式古建築，瓊樓玉宇、瑯琊亭閣。

不知怎麽，他忽然想起了《阿房宮賦》，正如其中“蜀山兀，阿房出。覆壓三百餘裏，隔離天日。驪山北構而西折。”其形的描述或許以“廊腰縵回，檐牙高啄；各抱地勢，鉤心鬥角。盤盤焉，囷囷焉，蜂房水渦，矗不知其幾千萬落！長橋臥波，未雲何龍。”這也不為過。

甚至只背過最後一句的《夢游天姥吟留別》也在腦袋中清晰浮現，文中的“雲青青兮欲雨，水澹澹兮生煙。”來說其雲霞也不為過，只不過雲為霞白而非黑。

天宮在動，在往下碾壓，雲霞的光芒狠狠掃除下面的黑泥地獄，萬眾的厲鬼盡皆被抹除，不留痕跡。茂禦一下就傻眼了，這也太直接了吧，他又看向天祿，不知道為什麽，直覺告訴他自己被騙了，這貨明明可以靠自己解決這些葬物吧！

“別看了，我所能做的只有這些。”天祿淡淡的說，話畢，他朝茂禦一劃，一團血液被牽引出，然後收起帶著孤目化成碎光，飄向天上瓊樓玉宇，徹底消失在他面前。

這真是讓人傻眼，就這麽直接？！茂禦感覺一個天大的坑正照著自己，感覺少了什麽，沒錯，正是傳承，可現在好像什麽都沒有吧？然後就靠自己這樣和別人肉搏？

不僅是他就是裂縫裏只能幹看的夏生他們都呆了，場面一度尷尬、滑稽。

突然茂禦周圍閃出幾點金星，愈發閃耀奪目，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，星點被放大，好像一個個不同的奇怪符號。符號蹦出金色的雷霆，如同枷鎖拷撂在茂禦身體幾出。

更沒想到的是那幾出地方都在生長，長出一層黑紅的骨質，骨質表面又再變化，變得有些光滑，那些因該是層釉質。

很奇怪，茂禦並沒有任何動作，任其生長，逐漸包裹全身。

也並不是他不想，而是動不了，全身發麻，像睡覺時一直被壓的手臂，因為沒有血液循環而變冷、麻木，上面的疼痛都感覺不到，甚至連動都很困難。

“承天之運，浩蕩不止，吾有三氣千變，至此，仙絳。”

耳畔忽然響起天祿的聲音，沈穩得如同山岳，氣勢恢宏好似洪鐘，激蕩得人心澎湃。但本人卻以不在場，茂禦有些懷疑本尊其實是在天上。

“你還繼承我的智慧和些許記憶。”天祿又說，“所以你出師了。”

出師?我又什麽時候拜師了?茂禦一臉懵逼，都有些懷疑自己，是誰現在在哪現在在做什麽……內心的吐槽根本停不下來。

胸腔的灼熱感猛的湧現出，像口火山，而他這個大地就生生的體會到什麽是撕裂感。撕裂感很快由胸部遍布開，腰、四肢和頭部的長出的盔甲都裂開，金色的高溫溶水灌入。以胸部的大裂口為先，灼熱的金水亮開，配和著這幅肌肉凸顯，和異化時猙獰突出的骨刺鱗甲、完全匹配的鎧甲，還有上面天祿的圖騰，真實個神魔般，霸氣無邊，黑紅色下又給人感覺三分正氣七分邪氣。

夏生他們感覺就是這樣，雖然連那猙獰龐大的黑翼都收縮，附著上鎧甲變得精練，但頭部上還有對朝天的犄角，額頭也尖銳上揚，眼部陰暗，但與那對燃燒盛灼而出的金色火炎鮮明對比，嘴部沒有說是面罩掩蓋，而是很附和的，和之前類龍化的狀態一樣，卻是長著不算誇張的獠牙。

不僅是頭部，其他肢體和軀幹也是如此風格，邪中帶神，迂回各一。

嘭嘭!

天際的的巨繭破開，一只黝黑幹瘦的長手探出，上面是扭曲的花紋，手指枯長堪比小臂，手肘出長出根長長的黑色銳利骨刺。接著又是另只手從另一邊探出，然後是繭的頂部破碎，最後整個繭都破碎開。

與手同款一般的腳，不過是畸形的腿，前後參差，還有條灰黑色的瘦長尾巴，有點像異性。

但讓人惡心的是頭部和軀幹，連在一起的，一團一條的，全是黝黑的觸手和眼睛，還有幾顆利齒，頂部是豎著一排的利齒嘴巴，簡直就是一個被鐵線蟲侵蝕出的毛蟲，讓人頭皮發麻。

只見這個怪物又低趴下來，地上的繭碎片居然液化，纏繞在四肢與尾巴上形成鎧甲，與茂禦的骨質磨砂感相反，光滑黑亮，上面扭曲的花紋詭譎多變。

接著他站起來，舉手到頭部，利指已經刺進嘴部，接著向兩邊撕開，一顆滿頭紛雜、扭曲獨角獨眼的長嘴利齒的怪物頭顱在其中。而這些惡心的觸手和眼睛，在挪動變化，向後扭曲，形成翅膀，V字般，幹硬下，那些覆眼都幹收縮成一點。

此時的人已經不是葉流了，茂禦很清楚這點，但此刻他依舊無法動彈，周為那些連著奇怪符號的雷霆如同鎖鏈，把他定死在那，卻又像充電線一樣，給他這個手機充著能。他只能幹瞪眼看著這貨出來。

面前的葬物怪沒有像套路裏的朝他一吼，而是擡起頭，雙手舉起，手上還凝聚著灰白的焰形能量，這些氣在頭頂上合攏，接著怪物的獨目一亮慘白色的光，嘴裏不知道念著什麽，頭頂上合攏的氣徒然增漲，證實的萬丈直沖雲霄。

天宮都被影響到，一角變得模糊。

這股氣在凝聚變形，變得長薄，上面還有與那怪物手臂上鎧甲相同的花紋，還有一顆顆大眼，一把聳天如雲的單刃大劍就這麽準備隨時斬落下來。

不說最前面的茂禦感覺怎麽樣，就是在裂縫另一邊的夏生他們都感覺到一股磅礴的寒意，懸在頭前。

“怎麽還不動！快躲啊！“扶太怒喝，可現在不是茂禦不想動，而是根本動不了，全身失去知覺，像被施展了定身術，但更像是古代囚犯，準備執行死刑。

入天的大劍晃了晃，接著以橫斷千刃山脈、斬斷大地的身姿劈落下，不僅雲、空氣被斬斷，甚至所落過的空間都被斬破，留下漆黑的裂縫，難以覆原。

眼看著大劍落下自己卻無能為力的茂禦雖然從氣勢就輸弱，甚至有些害怕，但不能動不能做出抵抗才是最憋屈的，哪怕再慫再無能也要像個孤狼一樣狠狠的反咬一口。

這是誰說的，茂禦快忘了，但此刻他感覺到胸腔的澎湃、洶湧的火焰在釋放，熊熊燃燒的鍋爐般灌輸全身。周身的符號震動，然後猛地脫離原來的位置，被吸入茂禦體內。胸口如同鍋爐，現在放進了什麽更加助燃的東西一樣，更加旺盛更加刺眼發亮，在面對這誇張的慘白大劍是如此的鮮明。

全身的知覺恢覆了。茂禦突然躬身下壓，右抵左腰處，左手在右手上，而大劍卻以接地成四十五度角，但出其的是居然變慢了，但其氣勢卻又徒然增加！茂馭手處變得粘稠，透白帶彩的液體不知何時出現，他右手伸入進去，像抓著什麽，緩緩、吃力的拔出來，左手像抓住這些液體，手上的紋路盛放，只見一個長柄出來，然後是劍格、劍身。

這是把古樸和華美的劍，劍身白刃而朱赤脊身，上面銘刻著天祿紋，劍柄處為暗金色，格也有同樣紋理，形式簡樸上翹，莖為扁形，上面是鱗甲形的布纏繞，但茂禦更覺得這是某個生物的的皮甲制成，劍箍處是藤球狀，裏面有顆耀眼的紅朱，映爍著。

隨著茂禦不斷拔出，劍脊處的天祿紋像灌入溶解的金水，燃燒著，並發出嗡嗡震鳴。

茂禦已經吃力拔出三長的劍身了，可依舊沒有出鞘，如果不是自己居然能影響這裏的物理規則，不然他早就涼涼了，但很不妙的是大劍離他是越來越近，那股危險的氣息也已經爆表。

”出來啊！“扶太甚至看不下去，高喝著，腦袋上都起青筋，比當事人還要激動。

手出的空間面已經破碎，劍鋒終於出來，緊接著是劍頭，叮的一聲，響亮這個世界。這一瞬，茂禦胸膛燃燒，全身鎧甲砰砰作響，身上銘文發亮，背部的翅膀竭力張開，劍身燃燒，頭上的大劍已經離他不過幾尺，雖然此刻他感覺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強大，但大劍氣下還是感到無盡大壓力。

沖！他腦袋突然蹦出這個念頭。

下一瞬，只見他周身面的空間崩碎，不斷發出玻璃破碎聲，像跨過了時空穿梭輪回，以黎明劃過天邊的身姿化成束彗星放了出去，整個天空都在這個瞬間暗了下來。

茂禦離這個怪物越近，就離劍刃越近，但劃過時身上盛燃的金色火焰在抵抗著，與刃相磨，崩碎一塊又一塊，元氣斬的迸發處就已經被破壞。

終於，在幾丈處茂禦以居合的身姿拼力揮出，最後與葉流分錯開。一聲低沈的轟響帶著氣浪交合席卷開，所過之處的空間都在崩碎，又在努力恢覆，十分奇特，聲音中還帶著清脆的崩裂聲。他們有人身上的東西被打破。

茂禦回頭，手上的劍已經破碎化光，隨風飄零在空中消失。葉流也回過身，只見軀幹的鎧甲下半部已經破碎，左臂上的護甲被狠狠切割開一個口之，原本身上的光滑也一去不再，只有摩挲反卷的甲面。

不過這鎧甲居然有生命，在自己緩緩生長覆合。

茂禦眼瞳收束成針，突然出手沖出，葉流也不遑多讓，長嘯一聲出手相對，兩人拳腳相加，什麽拳術爪功、掌劈，在短短一瞬就馭使出。葉流的招式刁鉆古怪，雖然茂禦不懂，但最起碼能跟上，見招拆招，或用上腦袋中‘傳承’到的招式，但跟多是龍拳蛇拳之類的。

兩人的交鋒不只是不斷產生轟隆聲鳴的爆炸聲、氣爆浪騰，拳下的每次交鋒周邊的空間都破碎。他們在短短幾分鐘內就交手過百，隨後兩人又分開，各自占一方。茂禦身上愈發的熾熱、轟隆聲嘹亮不絕，鎧甲哪怕破損，但也在恢覆彌補中，眼中流淌出長長的金紅相間火焰，沒有絲毫疲憊之色，葉流身上鼓脹起伏不定，身上的鎧甲也都凹陷，卻在砰砰聲中恢覆，獨眼中含放一束刺眼白光。

他張口咆哮，又沖了出去，向茂禦發動進攻，顯然剛才的打鬥，和開始就放的元氣斬那般的大招並未對他有多少體力消耗，還有精力主動發動攻擊。或者說葬物像僵屍、生化怪物一樣，永不知疲倦？茂禦忽然這番想到，但下瞬他還是沖了出去，兩人在空中大鬥後又退後，張開翅膀，又飛得更高，像兩個翩翩起舞成雙成對的蝴蝶，灰白的流星與金紅的流星在空中逆科學的交錯對擊，每擊都打出個黑洞般的爆炸，每次都離大地越遠，最後倆人在星空征戰，在裏面時不時的顯影出每次的交擊一剎那。

有時茂禦占上風，按著葉流，有時茂禦被打穿胸腹，又有時葉流被撕裂開，不息不止。

裂縫裏夏生千頌吟他們看得生疼，雖然他們不在現場，但茂禦和葉流的每擊下都對他們精神和耳膜產生不小的打壓，甚至眼睛也受到光的影響，只能虛瞇著眼看，根本不敢動用能力。

全部人都在握著拳頭祈禱，祈求這個波折的死黨能平安，至於同學院的另一人，他們已經認為葉流背叛了，這種人也最讓人討厭了，哪怕把全部賭註壓在茂禦身上也不願然他活下來。

這個世界外，入口的大裂縫外，所有大神級的人物都緊張的看著，雖然茂禦殘殺了他們的子弟，但現在主次分明，沒有人希望葉流這個葬物逃出，甚至覺得最好他們兩個都死了一了了之。

”真是不賴呀。“虛零由衷而嘆，他旁別還有個老者，兩人正是虛神族的人，或許處去他人和千頌東光他們，這裏的大神級就他兩希望茂禦能出來，到時帶回去好好交差。

”如果他是我們虛神族的人，不，只要有滴點血脈就好啊，估計老祖也會很開心的，到時直接報我們的族號就好，不用讓我們來。“虛零說，旁邊的老者則默不出聲從頭到現在未說一句話，”老道，你倒說句話啊，別這麽沈悶的。“

”哼，看看就好何必多言。等下這廝出來了直接帶走不就好，看誰敢！“他聲音很大，根本不懼其他人的目光。

”看什麽！我們要的是天祿的傳承！“他呵斥道。

......

大裂縫裏的小世界，天宮中，一處高崖上，天祿和個手執流垂繁花的木杖、身披破爛的褐色鬥蓬的人，一前一後，觀看星空中的打鬥。

”真沒想到，堂堂的九仙上使居然會駕臨寒舍，真是見笑了。“天祿朗笑，緩緩回頭，面前的男子他看不到真容，只有一縷白發顯出和蒼白的下巴。

那人笑了笑，是個男子，“別拿我開刷了，我只是過來恭祝老兄你回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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